每天都是練習

幾個好朋友不約而同說，「proud of you」，「你好堅強」。我沒有謙虛地說「不，是因為有你們」。很大方地接受了這個讚賞。因為我都為這次的勇敢驚訝了好一陣子。

從來未試過有這種，心快要爛掉的感覺。明知自己不會死去，明知一切都會過去，但就是看不到出口的無助感，沒有哭過也沒有抱怨。我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能耐，就只是跟自己說，面對它然後等它離開你。可能是隱約感覺到，這次才是真真正正失去的感覺，所以很有信心，過了就會好。

一個人靜靜地走著，第一次害怕隨機播放，怕突然唱些令人崩潰的歌詞，又第一次真的害怕看社交群體的訊息，怕又不知道看到什麼，重新掉入那個境況。於是保持沉默。原來真的難過與心痛就是連語言都無法抒發，只能努力不讓自己分解，連和面前的人對話都要花全身力氣應對。於是我想起親愛的你們經歷的事，那些和我訴說的事，時而輕鬆時而和著眼淚時而夾雜幾句髒話，那些心事。我終於了解它們有多沉重，然後為自己那些輕率的回應慚愧，我根本什麼都不懂，當時從口中吐出看來正面的鼓勵，應該給不了多少支持。

我好多次笑著說，我的經歷太平淡，所以你們都和我說那些故事，因為只有我的心有空間和能耐承受，同時為我平凡的生活調味。不對，其實是無知讓我得以承受。

所以我心裡雖然很難受，卻從不感覺孤單。因為我想起你們的每一次受傷，一定比我經歷著更沉重，而你們卻仍然是那麼善良、勇敢的人。現在才懂，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堅忍，才不讓記憶成為陰影，能夠繼續投入新的風景。當然，裡面有愛。

曾經有段時間覺得自己太冷靜和理智，好像很冷血。但這一刻才感激這個我，讓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，走出這個死胡同。每天都是練習。每天都變好一點，就夠了。

這不是一個比賽。